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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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風雪山亭。
此時的氣氛有些凝固。
亭中央的四方紅巖桌, 三人一熊各坐兩邊——
愛莉娜抱著小白熊坐在西側，身後方坐著陸晉；林飛崇獨坐東側。
“沙——”夾雜著雪粒的風吹拂在結界之外，留下細碎雜聲。
身著竹葉金紋袍的男修眼中暗沈, 抱臂盯著對面窩在少女懷裏不肯出來的軟蓬蓬小熊崽。
“雪兒。”林飛崇開口, 聲很低，能夠十分明顯地聽出來他的不悅。
愛莉娜擡首看了對面的人一眼，又低頭看看懷裏團成一個大雪團的小熊，忍不住將它又摟緊了一些。
嗚嗚, 它真的好好摸, 好可愛哦！
霜地極雪熊皮毛柔軟蓬松, 渾身都暖洋洋的，亭外冰天雪地, 但她抱著它, 就像抱住了一個小熱爐，熨帖得很。
像是感知到了她的心緒, 名叫“雪兒”的小熊“撲”一下擡起頭，乖巧地蹭蹭她，然後再縮回去。
公主殿下差點就控住不住低下頭給它來兩個愛的親親。
它真的太可愛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了！”嫉妒到眼紅的熊家長一聲怒喝，深呼吸好幾下，才又開口道：
“趕緊辦正事吧。”
愛莉娜不滿地擡起頭，皺著臉蛋：“你這麽兇幹什麽呀？會嚇到它的。”
林飛崇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我是它爹！”
“嗯？”這回輪到愛莉娜傻眼了：
“你說什麽？”
他是它的……父親？？
少女來來回回在對面男修和懷中小熊身上看, 隨後目光有些呆滯。
長袍男修抱臂冷視她，也不說話了。
“它是熊誒……”半晌後，少女幽幽開口懷疑道。
林飛崇也楞了一下，隨後明白過來, 瞬間氣笑了：
“義父，懂否？”
愛莉娜恍然大悟：“喔——”
她擡手在小熊背後摸著, 和對面的林飛崇對視，問道：
“少城主，請問我們要怎麽做，才算完成你的任務呢？”
林飛崇依舊是那副拽拽的模樣，冷聲道：
“我家雪兒一向乖巧，但是三年前，它就開始鬧脾氣，一個不留神它就離家出走，我想知道到底是為什麽。”
愛莉娜不理解：“它長大了，想要出去看看世界不是很正常嗎？”
“不正常！”男修突然激動起來，一掌拍在桌上：
“它才多大？外面這麽多危險，它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怎麽辦？！”
愛莉娜被他嚇了一跳，剛想說些什麽，但對面的人壓根不給她這個機會。
“我家雪兒這麽漂亮，這麽可愛，要是有人要把它拐跑、捉走了怎麽辦？啊？！”
“如果它出了什麽事，我怎麽和它娘交代？！”
“它才五歲！五歲！”
“肯定是有不三不四的東西勾引它！”
愛莉娜無奈地看著對面握著拳，咬牙切齒叨叨個沒完的男修，對自己懷中有些瑟瑟發抖的小熊更加憐惜了。
老天鵝呀，怪不得它要求助。
它這個父親真是太嚇熊了！
此時，一直默默坐著不言語的青年開口了：“五歲？”
“霜地極雪熊三十歲成年，它確實年齡尚小。”
林飛崇被他打斷，瞇著眼看過去：“你知道？”
陸晉面無表情點點頭。
“既然你們知道，那應該能明白我的苦心。”林飛崇滿面沈郁，轉眼看向抱著熊的少女：
“你通獸語，雪兒也喜歡你，我就想知道，它到底是因為什麽，才變成這樣的。”
愛莉娜眨眨眼，隨後認真說道：“我不是已經和你說了嗎？”
林飛崇皺眉：“什麽？”
少女把懷中的小白熊掉了個個，讓它面對自己的老父親：
“它不是鬧脾氣離家出走，而是它已經長大了，需要出去看看，在外界歷練。”
她話音落下，原本縮著爪爪的小熊崽擡起腦袋，對著桌子另一邊的男修叫了兩聲，像是在應和少女說的話。
林飛崇楞住了，低下頭，盯著小熊濕潤的黑眼珠，數秒後再擡首，看向少女的眼中已經充滿怒意：
“你在說謊。”
“雪兒從小嬌生慣養，與我最是親近，它不會做出這種選擇。”
“你胡說八道，是想誑騙於我，好將競寶會的戰帖騙到手？”
他的聲音也不像之前那樣激動，而是陰沈。
愛莉娜直接呆住了，懷中的小熊像是感知到了什麽，又縮成了一團。
而坐在後面的青年，眉心一下就皺了起來，薄唇輕抿。
“哈。”抱著熊的少女突然輕笑一下，隨後歪著頭，下巴墊在小熊腦袋上，直勾勾地看向對面沈怒的男修：
“我說的就是實話，你這個蠻橫不講理的笨雞蛋。”
她的聲音依舊很好聽，但是咬字很重。
無畏無懼，氣勢完全不亞於對面的佑林城少城主。
林飛崇楞了一下，“唰”站起身來，右掌拍在石桌上：“你……！”
“怎樣？！”被氣到的公主殿下完全不怵他，把小熊放在一邊，擼起袖子就站起來：
“你要打架是不是？！本……我們不怕你！”
這個不講道理的壞東西！
呸呸呸！
她身後的青年一步邁上來，和她並肩而立。
林飛崇怒氣沖天，掌下石桌被拍出一道裂紋，一直裂到少女的前方。
愛莉娜一吸氣，抄起桌旁裝著的黑棋的棋奩就朝對面的男修潑過去！
林飛崇擡袖一遮，被零零散散的棋子打在頭上，怒目朝旁邊一瞥，裝著白棋的棋奩近在手邊！
他疾速伸手，然而下一秒，一只大掌先他一步把白棋棋奩摟走——
放到少女的手裏。
林飛崇：！
“劈裏啪啦！”又是一片棋子雨朝他砸過來。
愛莉娜怒氣沖沖地把棋奩砸放在桌上，下頜擡起瞪著對面的人。
“放肆……放肆！”林飛崇猛地一揮袖，把砸在身上的棋子全部掃落在地，手中已經凝聚靈力。
然而擡頭的一瞬間，猛地頓住。
白色的小熊不知道什麽時候爬到了桌子中央，抱著爪子望著他。
“……雪兒？”他低喚一句。
隨後，白色的小熊慢慢朝他挪動過來，撲在他懷裏，隨後擡爪朝站在石桌另一邊的少女戳戳，不停低叫。
林飛崇抱著它，輕輕摸了摸它的頭頂，不再看對面的兩人，猛地頹坐下來。
愛莉娜轉過頭，和陸晉對視一眼，也坐了下來。
“雪兒說，它跑出去這麽多次，能被你抓回來，是因為它舍不得你，想回來看看你，然後被發現了。”她開口說道。
林飛崇渾身一頓，隨後抱緊懷中的小熊，擡起頭看向對面的少女，啞聲道：“……它還說了什麽？”
愛莉娜輕輕嘆了口氣：“它說，它原本就不屬於這裏，它想回到東洲北境去。”
身著竹葉金紋的男修喉部一動，將臉埋在小熊的腦袋上，悶悶出聲：
“可它還太小了，我絕不可能讓它獨自回到那樣的地方。”
“霜地極雪熊說是東洲北境陸上霸主也不為過，那裏才是屬於它們的天地，”陸晉開口說道：
“你將它拘束在這裏，對它無益。”
林飛崇擡起頭，眼眶通紅：“你們懂什麽？！它……”
“當年，它的母親救了你，你把它帶回來，想要它一直平安地活著，這些，雪兒都告訴我了。”少女正色看著他，打斷他的話。
“你……”林飛崇瞳孔一縮，握緊了拳。
“道友，果真是本領神異。”他嘆道。
已經完全相信她的話。
隨後，林飛崇將往事娓娓道來。
五年前，他欲尋突破之機，但一直不得其法，便前往東洲游歷。
那時，東洲北境有奇花，名為三心霜蘭，三品靈植，一百一十一年才開一回，東洲各方皆派修士前往，欲要奪花。
林飛崇生性極傲，不肯落於人下，也同往。
不料遇上北境突發的靈獸潮，獸群暴動，相互廝殺，當時在北境的修士幾乎折損大半。
他被靈獸攻擊墜落冰湖之中，再醒來時，竟是在一頭成年的霜地極雪母熊的巢穴中。
當時林飛崇萬念俱灰，霜地極雪熊在北境諸多靈獸中堪稱強悍無匹，它把他叼回來，恐怕是用作儲糧。
佑林城的少城主，竟無全屍可留。
但之後發生的事，卻大大出乎了林飛崇的意料。
母熊沒有殺他，反而找來了許多珍貴靈植，供他療傷，還為他提供食物。
他詫異萬分，卻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道理。
在巢穴中生活了幾個日夜，他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正想伺機離開。
而母熊攔在了洞穴門口。
但並不是要阻他離去。
母熊轉身朝他邁步過來，嘴裏叼著一只小小的白色幼崽，放到他懷中。
林飛崇呆住了，不明白它在做什麽。
母熊把小熊交給他，慢慢躺下身，他這時才發現，它的腹部有一道閃爍著冰藍光亮的深深傷口。
獸潮之下，萬獸相互傾軋，它也在其中。
“……我得它相救之恩，在它的屍身前歃血起誓，一定會好好照顧雪兒，”林飛崇眺目看向亭外白茫茫一片山雪：
“若我有違當初誓言，豈非忘恩負義之徒。”
愛莉娜聽完這段往事，看向對面的男修的眼神也越發覆雜，最後緩緩嘆了一句：
“萬物有靈。”
隨後，她又說道：“可是，雪兒自己的意願，也很重要啊。”
“這裏不是它的家鄉，它不想一輩子待在這裏。”
陸晉接著她的話：“戰鬥是霜地極雪熊的本能之一，它三年前應當是覺醒了血脈傳承，才急著想要離開。”
林飛崇看向懷中的小熊，眉心緊皺：“可它才五歲！”
“霜地極雪熊成年之時至少有三階修為，成年之前也是極強悍的靈獸，縱雪呼風，更是它們天生就有的本領，”青年冷冷開口：
“若是不出意外，這只幼熊此時已是五階了吧？”
愛莉娜震驚地看向對面那只人畜無害的小白團子：！！！
五階？！
那就相當於金丹期啊！
公主殿下恍恍惚惚地想起自己還沒突破金丹的修為，頓時悲從中來。
林飛崇淩厲一眼打向說話的陸晉：
“那又怎麽樣？！”
“它小時候受了這麽多苦，身子骨弱得很，你有孩子嗎？！你懂什麽？！”
陸晉：“……呵。”
窩在霸道老父親懷裏的熊崽眨眨圓眼珠，兩爪在空中歡欣揮舞，像是要撕裂什麽。
下一瞬，亭外風雪猛地強勁起來——！
愛莉娜：……
陸晉：……
嘴硬的林飛崇：“這又傷不到什麽人！”
“反正，”少女認真看著他說：“你的任務我們已經完成了。”
“至於雪兒……”愛莉娜低下頭逗逗小熊崽：“你不覺得，把它困在這裏，對它很不公平嗎？”
林飛崇深出一口氣：“我知道了。”
“但，此時還不是最佳的時機。”
愛莉娜不解地看向他。
“再之後便是在下的家事了，”他又恢覆到那副清貴高傲的模樣：
“兩位道友，競寶會的戰帖我自當奉上。”
這是要逐客了。
愛莉娜眼中微閃，說道：“好。”
“那，可以讓我們和雪兒告個別嗎？”
林飛崇猶豫一會兒，還是將手上的小熊放在了桌上。
少女笑起來，將它抱到懷中，臉貼著它的腦袋，像是在說什麽悄悄話。
小熊抖抖耳朵，嗚嗚直叫。
“好啦，”愛莉娜將懷中的白團子放下，擡首向對面的男修致意：
“少城主，我們現在就離開。”
*
“兩位道友，請慢行。”女修笑道。
愛莉娜轉頭望去，送他們出來的是林十七。
“再見。”少女禮貌說道。
隨後與身側青年雙雙禦劍，飛入天際。
芥子囊中，一人一塊翠色玉牌，雕刻著金色的“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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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山亭。
此時的氣氛有些凝固。
亭中央的四方紅巖桌, 三人一熊各坐兩邊——
愛莉娜抱著小白熊坐在西側，身後方坐著陸晉；林飛崇獨坐東側。
“沙——”夾雜著雪粒的風吹拂在結界之外，留下細碎雜聲。
身著竹葉金紋袍的男修眼中暗沈, 抱臂盯著對面窩在少女懷裏不肯出來的軟蓬蓬小熊崽。
“雪兒。”林飛崇開口, 聲很低，能夠十分明顯地聽出來他的不悅。
愛莉娜擡首看了對面的人一眼，又低頭看看懷裏團成一個大雪團的小熊，忍不住將它又摟緊了一些。
嗚嗚, 它真的好好摸, 好可愛哦！
霜地極雪熊皮毛柔軟蓬松, 渾身都暖洋洋的，亭外冰天雪地, 但她抱著它, 就像抱住了一個小熱爐，熨帖得很。
像是感知到了她的心緒, 名叫“雪兒”的小熊“撲”一下擡起頭，乖巧地蹭蹭她，然後再縮回去。
公主殿下差點就控住不住低下頭給它來兩個愛的親親。
它真的太可愛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了！”嫉妒到眼紅的熊家長一聲怒喝，深呼吸好幾下，才又開口道：
“趕緊辦正事吧。”
愛莉娜不滿地擡起頭，皺著臉蛋：“你這麽兇幹什麽呀？會嚇到它的。”
林飛崇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我是它爹！”
“嗯？”這回輪到愛莉娜傻眼了：
“你說什麽？”
他是它的……父親？？
少女來來回回在對面男修和懷中小熊身上看, 隨後目光有些呆滯。
長袍男修抱臂冷視她，也不說話了。
“它是熊誒……”半晌後，少女幽幽開口懷疑道。
林飛崇也楞了一下，隨後明白過來, 瞬間氣笑了：
“義父，懂否？”
愛莉娜恍然大悟：“喔——”
她擡手在小熊背後摸著, 和對面的林飛崇對視，問道：
“少城主，請問我們要怎麽做，才算完成你的任務呢？”
林飛崇依舊是那副拽拽的模樣，冷聲道：
“我家雪兒一向乖巧，但是三年前，它就開始鬧脾氣，一個不留神它就離家出走，我想知道到底是為什麽。”
愛莉娜不理解：“它長大了，想要出去看看世界不是很正常嗎？”
“不正常！”男修突然激動起來，一掌拍在桌上：
“它才多大？外面這麽多危險，它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怎麽辦？！”
愛莉娜被他嚇了一跳，剛想說些什麽，但對面的人壓根不給她這個機會。
“我家雪兒這麽漂亮，這麽可愛，要是有人要把它拐跑、捉走了怎麽辦？啊？！”
“如果它出了什麽事，我怎麽和它娘交代？！”
“它才五歲！五歲！”
“肯定是有不三不四的東西勾引它！”
愛莉娜無奈地看著對面握著拳，咬牙切齒叨叨個沒完的男修，對自己懷中有些瑟瑟發抖的小熊更加憐惜了。
老天鵝呀，怪不得它要求助。
它這個父親真是太嚇熊了！
此時，一直默默坐著不言語的青年開口了：“五歲？”
“霜地極雪熊三十歲成年，它確實年齡尚小。”
林飛崇被他打斷，瞇著眼看過去：“你知道？”
陸晉面無表情點點頭。
“既然你們知道，那應該能明白我的苦心。”林飛崇滿面沈郁，轉眼看向抱著熊的少女：
“你通獸語，雪兒也喜歡你，我就想知道，它到底是因為什麽，才變成這樣的。”
愛莉娜眨眨眼，隨後認真說道：“我不是已經和你說了嗎？”
林飛崇皺眉：“什麽？”
少女把懷中的小白熊掉了個個，讓它面對自己的老父親：
“它不是鬧脾氣離家出走，而是它已經長大了，需要出去看看，在外界歷練。”
她話音落下，原本縮著爪爪的小熊崽擡起腦袋，對著桌子另一邊的男修叫了兩聲，像是在應和少女說的話。
林飛崇楞住了，低下頭，盯著小熊濕潤的黑眼珠，數秒後再擡首，看向少女的眼中已經充滿怒意：
“你在說謊。”
“雪兒從小嬌生慣養，與我最是親近，它不會做出這種選擇。”
“你胡說八道，是想誑騙於我，好將競寶會的戰帖騙到手？”
他的聲音也不像之前那樣激動，而是陰沈。
愛莉娜直接呆住了，懷中的小熊像是感知到了什麽，又縮成了一團。
而坐在後面的青年，眉心一下就皺了起來，薄唇輕抿。
“哈。”抱著熊的少女突然輕笑一下，隨後歪著頭，下巴墊在小熊腦袋上，直勾勾地看向對面沈怒的男修：
“我說的就是實話，你這個蠻橫不講理的笨雞蛋。”
她的聲音依舊很好聽，但是咬字很重。
無畏無懼，氣勢完全不亞於對面的佑林城少城主。
林飛崇楞了一下，“唰”站起身來，右掌拍在石桌上：“你……！”
“怎樣？！”被氣到的公主殿下完全不怵他，把小熊放在一邊，擼起袖子就站起來：
“你要打架是不是？！本……我們不怕你！”
這個不講道理的壞東西！
呸呸呸！
她身後的青年一步邁上來，和她並肩而立。
林飛崇怒氣沖天，掌下石桌被拍出一道裂紋，一直裂到少女的前方。
愛莉娜一吸氣，抄起桌旁裝著的黑棋的棋奩就朝對面的男修潑過去！
林飛崇擡袖一遮，被零零散散的棋子打在頭上，怒目朝旁邊一瞥，裝著白棋的棋奩近在手邊！
他疾速伸手，然而下一秒，一只大掌先他一步把白棋棋奩摟走——
放到少女的手裏。
林飛崇：！
“劈裏啪啦！”又是一片棋子雨朝他砸過來。
愛莉娜怒氣沖沖地把棋奩砸放在桌上，下頜擡起瞪著對面的人。
“放肆……放肆！”林飛崇猛地一揮袖，把砸在身上的棋子全部掃落在地，手中已經凝聚靈力。
然而擡頭的一瞬間，猛地頓住。
白色的小熊不知道什麽時候爬到了桌子中央，抱著爪子望著他。
“……雪兒？”他低喚一句。
隨後，白色的小熊慢慢朝他挪動過來，撲在他懷裏，隨後擡爪朝站在石桌另一邊的少女戳戳，不停低叫。
林飛崇抱著它，輕輕摸了摸它的頭頂，不再看對面的兩人，猛地頹坐下來。
愛莉娜轉過頭，和陸晉對視一眼，也坐了下來。
“雪兒說，它跑出去這麽多次，能被你抓回來，是因為它舍不得你，想回來看看你，然後被發現了。”她開口說道。
林飛崇渾身一頓，隨後抱緊懷中的小熊，擡起頭看向對面的少女，啞聲道：“……它還說了什麽？”
愛莉娜輕輕嘆了口氣：“它說，它原本就不屬於這裏，它想回到東洲北境去。”
身著竹葉金紋的男修喉部一動，將臉埋在小熊的腦袋上，悶悶出聲：
“可它還太小了，我絕不可能讓它獨自回到那樣的地方。”
“霜地極雪熊說是東洲北境陸上霸主也不為過，那裏才是屬於它們的天地，”陸晉開口說道：
“你將它拘束在這裏，對它無益。”
林飛崇擡起頭，眼眶通紅：“你們懂什麽？！它……”
“當年，它的母親救了你，你把它帶回來，想要它一直平安地活著，這些，雪兒都告訴我了。”少女正色看著他，打斷他的話。
“你……”林飛崇瞳孔一縮，握緊了拳。
“道友，果真是本領神異。”他嘆道。
已經完全相信她的話。
隨後，林飛崇將往事娓娓道來。
五年前，他欲尋突破之機，但一直不得其法，便前往東洲游歷。
那時，東洲北境有奇花，名為三心霜蘭，三品靈植，一百一十一年才開一回，東洲各方皆派修士前往，欲要奪花。
林飛崇生性極傲，不肯落於人下，也同往。
不料遇上北境突發的靈獸潮，獸群暴動，相互廝殺，當時在北境的修士幾乎折損大半。
他被靈獸攻擊墜落冰湖之中，再醒來時，竟是在一頭成年的霜地極雪母熊的巢穴中。
當時林飛崇萬念俱灰，霜地極雪熊在北境諸多靈獸中堪稱強悍無匹，它把他叼回來，恐怕是用作儲糧。
佑林城的少城主，竟無全屍可留。
但之後發生的事，卻大大出乎了林飛崇的意料。
母熊沒有殺他，反而找來了許多珍貴靈植，供他療傷，還為他提供食物。
他詫異萬分，卻也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道理。
在巢穴中生活了幾個日夜，他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正想伺機離開。
而母熊攔在了洞穴門口。
但並不是要阻他離去。
母熊轉身朝他邁步過來，嘴裏叼著一只小小的白色幼崽，放到他懷中。
林飛崇呆住了，不明白它在做什麽。
母熊把小熊交給他，慢慢躺下身，他這時才發現，它的腹部有一道閃爍著冰藍光亮的深深傷口。
獸潮之下，萬獸相互傾軋，它也在其中。
“……我得它相救之恩，在它的屍身前歃血起誓，一定會好好照顧雪兒，”林飛崇眺目看向亭外白茫茫一片山雪：
“若我有違當初誓言，豈非忘恩負義之徒。”
愛莉娜聽完這段往事，看向對面的男修的眼神也越發覆雜，最後緩緩嘆了一句：
“萬物有靈。”
隨後，她又說道：“可是，雪兒自己的意願，也很重要啊。”
“這裏不是它的家鄉，它不想一輩子待在這裏。”
陸晉接著她的話：“戰鬥是霜地極雪熊的本能之一，它三年前應當是覺醒了血脈傳承，才急著想要離開。”
林飛崇看向懷中的小熊，眉心緊皺：“可它才五歲！”
“霜地極雪熊成年之時至少有三階修為，成年之前也是極強悍的靈獸，縱雪呼風，更是它們天生就有的本領，”青年冷冷開口：
“若是不出意外，這只幼熊此時已是五階了吧？”
愛莉娜震驚地看向對面那只人畜無害的小白團子：！！！
五階？！
那就相當於金丹期啊！
公主殿下恍恍惚惚地想起自己還沒突破金丹的修為，頓時悲從中來。
林飛崇淩厲一眼打向說話的陸晉：
“那又怎麽樣？！”
“它小時候受了這麽多苦，身子骨弱得很，你有孩子嗎？！你懂什麽？！”
陸晉：“……呵。”
窩在霸道老父親懷裏的熊崽眨眨圓眼珠，兩爪在空中歡欣揮舞，像是要撕裂什麽。
下一瞬，亭外風雪猛地強勁起來——！
愛莉娜：……
陸晉：……
嘴硬的林飛崇：“這又傷不到什麽人！”
“反正，”少女認真看著他說：“你的任務我們已經完成了。”
“至於雪兒……”愛莉娜低下頭逗逗小熊崽：“你不覺得，把它困在這裏，對它很不公平嗎？”
林飛崇深出一口氣：“我知道了。”
“但，此時還不是最佳的時機。”
愛莉娜不解地看向他。
“再之後便是在下的家事了，”他又恢覆到那副清貴高傲的模樣：
“兩位道友，競寶會的戰帖我自當奉上。”
這是要逐客了。
愛莉娜眼中微閃，說道：“好。”
“那，可以讓我們和雪兒告個別嗎？”
林飛崇猶豫一會兒，還是將手上的小熊放在了桌上。
少女笑起來，將它抱到懷中，臉貼著它的腦袋，像是在說什麽悄悄話。
小熊抖抖耳朵，嗚嗚直叫。
“好啦，”愛莉娜將懷中的白團子放下，擡首向對面的男修致意：
“少城主，我們現在就離開。”
*
“兩位道友，請慢行。”女修笑道。
愛莉娜轉頭望去，送他們出來的是林十七。
“再見。”少女禮貌說道。
隨後與身側青年雙雙禦劍，飛入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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